堕神（下）
人类叽×神仙羡
柒
似是一场支离破碎的梦境，却又真实到近乎残忍。蓝忘机只能感觉到冥冥中好似有一只冰凉而柔软的手，将自己的意识一丝丝从那场无望的醉梦中剥离出来，动作几乎堪称温柔。
有模糊的光线抚上修长如鸦翅的羽睫，蓝忘机挣扎着抬起沉重的眼皮，超载的记忆使他依旧感到有些眩晕。他努力想支起身体，可还来不及坐稳，就被拥进一个陌生而炽热的怀抱中。
蓝忘机张了张唇，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他怕一开口，这场绮丽的幻梦，就碎了。
“蓝湛……你……到底瞒了我多少事？”那人一向张扬恣意的音色此刻却参杂了些许沉重和沙哑。蓝忘机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突然被一只无名的手紧紧攫住了，剧烈的心跳一下一下冲击着他的耳膜，那人的呢喃好似遥远的梵音，声音虽不大，在他听来却无比清晰:
“把所有事都埋在心底，受的伤如此，喜欢我……也如此。”修长的指轻轻抚上蓝忘机后背狰狞的痂，“三十三道戒鞭，有多疼，我清楚。”
那双手曾搅弄起无数风云，却因眼前这个人的伤痕，颤抖不已。
“蓝湛，”魏无羡双手扳过蓝忘机的脸，深吸一口气，道：“你特别好，我喜欢你。”
“……”
“或者换个说法，心悦你，爱你，想要你，随便怎么你。”
“……”
“我想一辈子都和你一起夜猎。不光这辈子，下辈子，下下辈子，只要魂魄可以轮回，我就要和你……”
不等魏无羡说完，一双滚烫的唇便封住他想表达的一切。两人的舌似是寻到了彼此唯一的依存般抵死相缠，笨拙至极，却也深情如斯。紧紧相贴的胸膛传递着赤裸而坦诚的心意，语言似乎已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。
“我也是。”
捌
“往生草，渡梦莲，续魂木，此三样灵物已集齐，不知……”蓝曦臣眼看着自家弟弟一本正经地将莲子剥好喂到魏无羡嘴里，后者还不怀好意地舔了舔自家弟弟的指尖，脸上和煦的微笑不由得僵了僵，“不知这最后一件灵物的下落，无羡上神可有何线索吗？”
“这个嘛……”魏无羡的眸色微不可察地黯了黯，随即恢复成往日没脸没皮的模样，“俗话说得好，车到山前必有路，总会有办法的嘛，蓝宗主你不必担心。”
蓝曦臣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，心道这两人自寻得续魂木携手归来后，便日日腻在一处，举止行为狎昵异常，实在是……有伤风化。蓝宗主刚要暗自感伤一下自家弟弟这颗好白菜就这样被拱了，便被一名门生慌乱的脚步匆匆打断：“蓝宗主，外面来了一帮人，自称是……来自神界，要无羡上神随他们回去。”
蓝忘机闻言不由得紧紧攥住魏无羡手腕，另一只手已然按住了避尘的剑柄。魏无羡再清楚不过蓝忘机此时此刻的忧虑和恐惧，连忙将微扬的唇角又向上提了几分弧度，蹭到蓝忘机跟前狠狠“吧唧”一口，轻松笑道：“不用担心你羡哥哥我，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蓝忘机双瞳遽然收缩，似是难以置信般望着魏无羡，他嘴唇嚅了嚅，最终还是悄无声息地晕倒在魏无羡的臂弯里。
“无羡上神你……”面对突发变故，蓝曦臣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，只见魏无羡用指尖无比温柔地描摹着怀中人的如画眉眼，语气间是道不尽的情深缱绻：“蓝宗主放心，我不会让他有事的。”
就算我死，也不会让你有事。
“外面那群人交给我去处理，至于蓝湛……”魏无羡抬眸深深凝视蓝曦臣双眼，郑重道：“劳烦蓝宗主务必代我照顾好他。”
“这是自然。”
魏无羡恋恋不舍地摸了摸蓝忘机的脸颊，方才将他交到蓝曦臣手上，转身离去，只留下一个茕茕孑行的背影，孤傲而决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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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寒洵元君于百忙之中抽身前来，不知有何贵干啊？”魏无羡冷眼瞧着传说中司刑狱掌天谴的寒洵元君，语气一如既往的慵懒随意，却又暗藏锋机。
“魏无羡，你可知罪？”眼前的男子一袭黑衣面若玄冰，虽是上天庭的上神，却给人一种来自黄泉尽头的寒凉刺骨。
“身为上神却擅动凡心，与凡人苟合，论罪，当罚。”
“听从本心而已，何罪之有？”
“魏无羡，你现在回头，还来得及。”那寒洵元君似是在极力忍耐，“交出那个凡人，天君还有可能对你从轻发落。你若一意孤行，后果如何，你心中有数。”
“寒洵元君的好意魏某人心领了，只不过——”魏无羡迎上对方略显疑惑的目光，澹然微笑，“所谓是非在己，毁誉由人，得失不论，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，我心里有数。至于天君那里，”他顿了一顿，“我自有交待。”
玖
昆仑山巅，大封之界。
“山下的结界业已布好，有兄长他们守着，断不会生差池。”蓝忘机从来沉静如水的眸子此刻却含了几分掩饰不住的忧虑，“你……务必小心。”
“怎么，还信不过我啊？”魏无羡一脸受伤的表情，眼瞅着蓝忘机被自己噎得说不出话来的窘态，心里早就乐开了花，遂凑到蓝忘机耳畔咬着他耳垂低声笑道：“我可是要和蓝二哥哥朝暮相伴的，怎么可能会有事？”
“……”蓝忘机面不改色，可耳朵却早已染上点点红晕。
“对了二哥哥，”魏无羡调戏够了蓝忘机，终于想起正事来，“一会儿我修复大封时会消耗大量灵力，万一有魔族过来捣乱，二哥哥你可得帮我护好阵。”
“好。”蓝忘机郑重点头，伸出两指凝汇全身灵力，在二人周围设下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。
却也因此，他忽略了背后的魏无羡，和他那眷恋到近乎贪婪的眼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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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蓝湛。”
蓝忘机循声回头，刚好瞥见魏无羡标志性的灿烂笑容，心中悄然生出几分暖意。
但很快，蓝忘机便察觉出魏无羡的不对劲。
此时的魏无羡，眸中的奕奕神采与往日无二，只是周身的皮肤，却苍白得近乎透明。
蓝忘机的心不由得一阵抽搐。他拼劲全力压制下脑海中那个最坏的念头，发出喉咙的声音颤抖得连他自己都难以辨认：“魏婴……你……到底怎么回事？”
“蓝湛啊……”魏无羡望向蓝忘机的目光盛满了愧疚，“不好意思啊，我……又让你担心了。”
似是电光火石间的一场镜花水月，还来不及结成虚幻的影，便已消散得宛如灰飞烟灭。
“蓝湛，你知道，这修补大封的最后一件灵物，是什么吗？”
往生草，渡梦莲，续魂木，皆乃天地之间的至灵之物。
——而最后一样，则是一道神格。
世间万物，芸芸众生，皆有魂魄。而神之所以为神，则是因为神有神格。
神格乃魂魄之载体，神格毁则魂魄散，不入轮回，不得超生。
生为神族，一生要经历三道天劫，最后一道，则是情劫。
而魏无羡十三年前的那第三道劫，却只堪堪渡了一半。
所以在一开始，天君就选择了魏无羡，也只能选择魏无羡。
只因魏无羡的情劫，是蓝忘机。
人神不能相恋，所以魏无羡，注定会为了蓝忘机，自弃神格。
“蓝湛，等着我。用不了多长时间，我就会回来找你，相信我。”魏无羡庄重起誓，他这一生，都不曾如此庄重过。
十三年在他漫长的生命中不过是弹指一挥间，可他却再明白不过，他的蓝湛，再也等不起第二个十三年。
似乎只是在一瞬间，魏无羡的身躯破碎成无数光点，拼凑成一道可望而不可即的璀璨银河。
蓝忘机近乎本能地伸出手去抓，可最终，那双手却在空中僵成了一个无奈又心酸的姿势。
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在他面前，再一次消失。
失而复得，得而复失，至喜至悲，不过如此。
尾声
是夜。
檀香袅袅，一室寂然。
蓝忘机默然推开手边的琴案，缓缓踱出静室。满天的星光使他不禁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夜晚，想起那个最明亮的少年，匆匆忙忙闯入他的视野，亦闯入他的世界。
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，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一个矫捷而灵敏的身影轻轻跃上墙头。清辉月光下，少年唇角扬起的笑意恣意一如当年。
蓝忘机的心跳骤然间漏了一拍。
只见那少年对他狡黠地眨了眨眼，朗声笑道：
“天子笑，分你一坛！”
end
作者有话要说：憋了三天，终于把结尾肝完了。
这是我的第一篇忘羡文，也是我第一次在lof上发文，整个创作过程中卡文卡到飞起，字里行间的bug多得我自己都不忍直视。但还是感谢小天使们的支持和陪伴，你们的每一个小红心和小蓝手都是我坚持下去的最大动力!谢谢你们！
希望大家能够喜欢这篇天雷滚滚的处女作，我们下篇再见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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